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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康伯《周易》解释中的道德思想
来源:  作者:  点击:次  时间:1970-01-01 08:00于哲学网发表

 

三、“止于修身”的道德修养论

    在道德实践上,韩康伯不仅重视教化,而且高扬“必反修诸内”(《序卦注》,第584页)的道德修养。他说:“物相合则须饰以修外也。极饰则实丧也”(《序卦注》,第582页)、“刻损以修身,故先难也;身修而无患,故后易也……求诸己也。……以一为德也。……止于修身,故可以远害而已。”(《系辞下注》,第567页)他虽说“修外”,但认为“极饰则实丧”。而且外在的不足,仅靠“修外”是远远不够的,所以,内在修养有其必要性。从“身修而无患”、“止于修身,故可以远害”来看,修养不仅可以避免祸害,而且可以远离忧患。从本质上说,修养是“求诸己”的实践,应本着自然无为的原则来施行,即“以一为德”。那么,它以什么为价值目标呢?

1.“利用由于安身以崇其德”的修养目标

  韩康伯重视“安身”:“利用之道,由安其身而后动也。精义由于入神以致其用,利用由于安身以崇其德……若役其思虑,以求动用,忘其安身,以殉功美,则伪弥多而理愈失,名弥美而累愈彰矣。”(同上,第562页)“安身”是实现“利用之道”的根本;在“思虑”和“动用”、“安身”和“功美”的关系上,如由“役其思虑”和“忘其安身”来追求“动用”和“功美”的话,就势必导致“伪弥多而理愈失,名弥美而累愈彰”,与“名”相比,“身”更重要。

    2.“虚己存诚”的修养方法

    关于修养的实践方法,他提出了以下的看法。

(1)“一以贯之”。这是一种持之以恒的方法。他说:“夫少则得,多则惑。途虽殊,其归则同;虑虽百,其致不二。苟识其要,不在博求,一以贯之,不虑而尽矣。”(同上,第561页)“少”是“得”的条件,“多”为“惑”的原因。所以,在修养中,“一以贯之”比“博求”更重要,这是长期坚持的行为,必须以“不虑而尽”为依归。他关于“少”与“多”、“得”与“惑”的关系的思想,与王弼“德”与“得”的观点是完全一样的。

(2)“虚己存诚”。他认为“夫虚己存诚,则众之所不迕也;躁以有求,则物之所不欲也”(同上,第564页)、“夫所贵刚者,闲邪存诚,动而不违其节者也。”(同上,第572页)在自他关系中,采用“虚己存诚”的行为之方,往往容易认同他人。其具体内容则是诚实无求,站在他人的立场上,往往“有求”于他人是他人最不愿发生的事。以“贵刚者”为例,“闲邪存诚”是其关键,它由“动而不违其节”来实现。“不违其节”即是“顺而不失其贞”的顺物,它是“虚己”的本质。在此,“虚己”是“存诚”的条件,“存诚”则是其结果。只有“虚己”,才能“存诚”。换言之,只有无求于他人,才能建立起“诚”的信誉。

(3)“由神以成其用”。事物的发展总是从隐到显,隐往往难于认知:“几者,去无入有。理而无形,不可以名寻,不可以形睹者也。唯神也不疾而速,感而遂通,故能朗然玄昭,鉴于无形也。合抱之木,起于毫末;吉凶之彰,始于微兆,故为吉之先见也。”(同上,第563页)“微兆”虽难于认知,但并不是不可认知。“几”虽是“去无入有”的“不可以名寻,不可以形睹”的阶段,但由“神”可“感而遂通”,达到“朗然玄昭,鉴于无形”的效果。关于“神”,他说:“神也者,变化之极,妙万物而为言,不可以形诘者也……原夫两仪之运,万物之动,岂有使之然哉?莫不独化于太虚,歘尔而自造矣。造之非我,理自玄应,化之无主,数自冥运,故不知所以然而况之神……盖资道而同乎道,由神而冥于神者也”(《系辞上注》,第543页)、“夫变化之道,不为而自然,故知变化者,则知神之所为”(同上,第550页)、“莫不自然相与为变化,故能万物既成也。”(《说卦注》,第578页) “神”是无形而化的“阴阳不测”,无法从形象上来对它加以描述,即“不可以形诘”、“神则无物”,因此,只能借助于具体的事物来对它进行表达,即“妙万物而为言”。其本质特征则是“不为而自然”。换言之,基于“神也者,变化之极”和“知变化者,则知神之所为”,可说“神”表示着事物的变化及其规律。另一方面,万物的运动、变化都是“岂有使之然”的“造之非我”、“化之无主”,即“独化”、“自造”(“卓者,独化之谓也。夫相因之功,莫若独化之至也。故人之所因者,天也;天之所生者,独化也。人皆以天为父,故昼夜之变,寒暑之节,犹不敢恶,随天安之。况乎卓尔独化,至于玄冥之境,又安得而不任之哉!既任之,则死生变化,惟命之从也。”(郭庆藩《庄子集释·大宗师注》,北京:中华书局1961年7月版,第241页)),也就是自然而然,由此,可实现“莫不自然相与为变化,故能万物既成”,对于这种现象,“不知所以然而况之神”。在修养的实践中,人如能体得这种“神”,就能到达“神化”的境地,即“由神而冥于神者”。他又说:“体神而明之,不假于象,故存乎其人”(《系辞上注》,第555页)、“由神以成其用。可以应对万物之求,助成神化之功也。”(《系辞上注》,第550页)“体神而明之”是基于体认“神”的行为而认知万物,同时找到处理万物的应对之方,和万物共存共处。“由神以成其用”是因为“神”具有“应对万物之求”的特征,其客观结果则是“助成神化之功”。但是,人如何才能体认“神”呢?实际上,这种行为并不借助具体事物来施行,它存在于人自身,即“不假于象,故存乎其人”,所以,人都能体认“神”。

    (4)“安而不忘危,存而不忘亡”。他认为,“安而不忘危,存而不忘亡,终日乾乾,不可以怠也”(《系辞下注》,第570页),“安”而忘“危”,“存”而忘“亡”,最终必将趋向危亡,因为,“夫文不当而吉凶生,则保其存者亡,不忘亡者存;有其治者乱,不忘危者安”(同上,第573页)。所以,“安”的生命力在于不忘“危”和“亡”,这是不能怠慢轻视的,体现了儒家的忧患意识。

(5)“动本于静”。虚静历来是道家提倡的修养方法,它也为玄学家所重视,韩康伯也不例外。他说:“夫动本于静,语始于默。复者,各反其所始,故为德之本也。”(同上,第566页)“复”之所以能成为“德之本”,在于它能“反其所始”。从“动本于静,语始于默”中,不难推测,这“始”即体现虚静的“静”和“默”。

(6)“与世升降”。修养虽属于个体的道德实践,但必须在现实社会中进行,因此,需与现实保持步调一致:“夫妇之道,以恒为贵,而物之所居,不可以恒,宜与世升降,有时而遁也。”(《序卦注》,第583页)夫妇之间,“恒”虽很重要,但在自他关系里,代之以“恒”,而应“与世升降”,随世所变,这也正是“神”的精神本质的表现。在此,他告诉人们,个人的修养必须与社会价值标准和时世协调共作。

综上所述,韩康伯在此的修养法是“一以贯之”、“虚己存诚”、“由神以成其用”、“安而不忘危”、“动本于静”、“与世升降”的整合。其中,既有带着儒家思想幽香的“一以贯之”、“安而不忘危”、“与世升降”等的强调,又有充满道家思想光芒的“虚己存诚”、“动本于静”等的阐释。但是,他不满足于简单地借用儒道思想的做法,而把 “岂有使之然”即自然而然的现象概括成“神”,并推扬“由神以成其用”的修养方法。这是不能忽视的。

    综观韩康伯《周易》解释中的道德思想,可清楚地看到,他少于对道德概念的规定,诸如“自然”在存在论上的意义即自然本性的探讨,而重在道德实践的应对。在道德实践上,他和王弼一样,推崇自然无为,在以“顺”、“应”、“随”等作为具体操作之方的同时,还明确提出“情以感物”。这在被动性中表征了对教化客体的重视,在主动性中显示了教化主体情感真诚无为的必要。就他的“由神以成其用”来说,对“神”的把握虽具一定的困难,但主要是强调自然不为,因此这一概括仍不失其独特性。总的来说,他在哲学本体论上继承了何晏、王弼贵无论的思想,在实践论上则又揉进了道家“坐忘”、“自造”以及郭象“独化”的思想,正是在这一点上,丰富和完美了贵无论,把玄学推进到了东晋应有的水准,显示了玄学在东晋进一步融合的特色。他的思想理当是玄学必然的组成部分,在玄学思想史上占有着重要地位,任何轻视乃至无视他思想存在的做法都是有失公允的。但是,令人非常遗憾的是,他的思想在玄学中还没得到应有的位置,关于他的思想研究,至今还未得到应有的足够重视,因此,在多层面上开展对他思想的研究,不仅是易学研究的课题,同时也是丰富玄学研究的应有内容,而且还是深化中国哲学研究面临的不可或缺的环节。最后,应该指出的是,他《周易》解释中的道德思想,理当包括理想人格的部分,但由于篇幅有限,在此只能省略。

    参考文献:

  [1]房玄龄,等.晋书[M].  北京:中华书局,1974.

   [2](日)蜂屋邦夫.王坦之的思想[A].东洋文化研究所纪要:第七十五册[C].东京: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,1978.

  [3] (台)吕光华.韩康伯之易学[J].中国哲学史研究,1987,(3).

  [4]朱伯崑.易学哲学史:第一卷[M].北京:华夏出版社,1995.

  [5]楼宇烈.王弼集校释[M].北京:中华书局,1980.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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