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章门弟子之一,周作人曾经总结:“
一、注音字母的创立
关于“国语运动”,有论者指出:“国语运动和白话文运动是‘五四’时期中国语文变革的两翼。白话文运动的目标是变革现代书面用语,弃文言而用白话,实行‘言文一致’;国语运动的目标,则重在推行标准语,弥补方言的隔阂,谋求语言的统一”[7](p64),这一界定清晰阐明了国语运动的主要宗旨,凸显了它的重要性及其与白话文运动的互补性。不过历史地看来,国语运动并非始于五四时期,而是早在清末便已发端[8]。当时一些有识之士为了“开民智”,深感中国各地方言纷繁复杂,以至难以互通,不仅“各省语言不一,隐然互视为异族”,有“隔省之人不能通姓名之弊”[9](p37),而且“一省之人,彼此不能通语,办事多扞格”[9](p43-44),于是积极提出了“使天下语音一律”、“不可使语言参差不通”的主张[9](p29),进而还呼吁说:“诚以语言一致者,立国之要素也”[9](p125)。这一主张也由此得到官方的支持,《奏定学堂章程》即规定:“以官音统一天下之语言”。后来,在张謇、张元济、傅增湘等人的提议下,学部又通过了一个“统一国语办法案”。在此期间,一些文字改革家为了推行标准官话,还分别创造了数十种切音字新方案,如卢戆章的“切音新法”,王照的“官话字母”等,从而在清末掀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切音字运动。
与此同时,革命派为了唤醒民众、宣传排满,也主张统一全国语言。不惟如此,他们还更深刻认识到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,具有必要性和可能性。章太炎就说:“今夫种族之分合,必以其言辞异同为大齐”[10](p204),“今各省语虽小异,其根柢固大同。若为便俗致用计者,习效官音,虑非难事”[4](p340),所以应该“速谋语言统一”[11](p376)。为此,他拟订纽文三十六,韵文二十二,皆取古文篆籀径省之形,作为标音符号以代替切字旧谱。当然,由于时局的剧烈动荡,无论是维新派还是革命派的方案,都未能付诸实施,这种状况直到民初才发生了根本改变。
今天看来,章太炎首创并由其早年弟子发扬光大的这套注音字母,由于“采用笔画最简而音读与声母韵母最相近的古字”[14](p234-235),不仅简单易行,而且具有充分的学理依据,“异于向壁虚造所为”[4](p346),因此成为这一阶段国语运动最高成就的代表,被后来的人们长期奉行。至30年代,钱玄同仍称赞它“堪作今后统一国音之工具”[15](p127)。
二、五四时期的国语运动
在1913年召开的“读音统一会”上,虽然缘于章门弟子的努力争取,通过了39个注音字母,但由于民初时局变幻莫测,迟迟未能正式颁布,教育部对外宣称“业已派员清理”,但其实仍是搁在柜子里,“由老鼠和书虫在‘清理’”[16]。而伴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和发展,尤其是国语运动与文学革命的合流,这种局面终于得到了根本改观。
在五四时期的国语运动中,章门弟子同样表现得十分活跃,占据了领导者的地位,其中尤以自认“有‘国语热’”[17](p224)的钱玄同贡献最为突出。特别是当国语运动与白话文运动二者合流后,他“兼而有之,竟作二大潮流中之中心人物”[18](p344),同时他还深刻认识到:“国语的建立是文字革命跟思想革命的第一步”[19],由此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国语运动中去,“自是于国语,国音,注音符号,国语罗马字,简体字等制作推行,悉心参划,亘二十年,其效甚溥”[20](p41-42)。具体说来,钱玄同等人对国语运动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二方面。
第一,编订《国音常用字汇》。
如果说钱玄同这次仅是参与了《国音字典》的审定、并非原创贡献,那么《国音常用字汇》则是由他一手组织编订而成。由于吴稚晖编纂的《国音字典》采纳的是“读音统一会”大多数代表与专家表决的字音,而不是采用当时更通行的京音,所以出版后引起了一片哗然,争议甚多。鉴于此,1923年,教育部国语统一筹备会专门成立“《国音字典》增修委员会”,由钱玄同等人在京音的基础上,对《国音字典》加以增删修订。历经十年,这项事业终于大功告成,并最终编成《国音常用字汇》一书,彻底地取代了《国音字典》。